蒋介石在大陆最后一个春节：求到下签“关公走麦城”

原题：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一个春节：离别194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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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9年1月27日，这一天是农历十二月廿九，除夕前一天，同时也是蒋介石第三次下野的第七天。

午后，蒋介石带着儿子蒋经国和孙子蒋孝文，登上了故乡浙江奉化溪口镇的武岭山巅，他站在山上极目远眺：“俯仰徘徊，不忍遽去。”

儿子蒋经国，在这一天的日记中，写下了在战火纷飞中，父亲蒋介石在这次登山远眺中的经历：

“盖以此次下野，得返溪口故乡，重享家固天伦之乐。足为平生快事，而在战尘弥漫之中，更觉难得。”

▲蒋介石和蒋经国在溪口，故乡的最后眺望。

人生最难忘却的，是故乡。

此前，蒋介石曾经在1927年和1931年两次下野，此前两次，他都是下野一段时间后才回到故乡溪口镇，逗留的时间也很短，没有在老家过年；然而1949年的第三次下野，他或许感觉到了天命，1949年1月21日（农历十二月廿三）下野当天，他随即马不停蹄赶回家乡，他或许已有了预感：

这将是他在大陆故乡度过的，最后一个新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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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是在佳节，我们会感念倍深。

1949年1月28日，除夕。

这一天，蒋介石在自己创办的武岭学校礼堂举办除夕晚宴，慰问驻守在溪口镇的警卫部队军官，他举起酒杯，说了一番祝酒词：

“诸位，家贫出孝子、国难出良将。党国之命运关乎诸位之荣辱，民众之生息。当我们走上坡路时，别人跟着我们跑，这不稀奇；而我们走下坡路时，你们从各地费了不少周折，来到我们跟前，这才是最难得的啊!”

说罢，蒋介石眼含热泪，面对解放军已逼近长江的国内局势，蒋介石接着说：只要我们守住长江、守住南京和上海，美国就一定会出兵；即使往最坏处打，也能打出个隔江而治的局面，最后他举起酒杯说：

为胜利干杯！

▲蒋介石在故乡溪口。

尽管以后的现实将无情摧毁他的想象，然而在大陆的这个最后的除夕，他仍然感念至深，这一天的晚宴，他甚至亲自指定了年夜饭的菜单，菜品分别是：四碟六碗加一汤、二点心——四碟是：黄泥螺、芋艿、烤笋、酱牛肉；

六碗是：苔菜拖鲳鱼、荷叶粉蒸肉、干烤蛏子、葱烤大黄鱼、雪菜虾仁、法式炸猪排；

汤是三鲜粉丝汤；点心是千层饼、八宝饭。

他在大陆的这顿最后的年夜饭，饭菜中的黄泥螺、芋艿、冬笋以及海鲜和千层饼，都是他的故乡宁波的特产；三鲜汤中，原本要放白菜的，但考虑到当时白菜来自山东一带，运输成本太高（江南称为“胶菜”，论片出售），所以蒋介石特地命令去掉了白菜。

吃过年夜饭后，蒋介石带着宋美龄、蒋经国和孙子们，一起在自己家的报本堂（丰镐房）守岁，午夜时，溪口镇上爆竹四起，蒋介石也非常开心，亲自到大门外放了三个小火箭“高升”，然后，他又亲自给孙辈们，每人发了一枚银元作为压岁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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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故乡最后的新年，1949年1月29日，大年初一。

一大早起床后，蒋介石又按照老家奉化的习俗，放了三个“高升”；用过早餐后，蒋经国带着妻子、儿女来给他拜年，蒋介石笑容满面，但又带着伤感地说：

“念一年又过，来年如何，实难想象。虽讲新年吉利，但事实如此，又如之何？”

当天上午，蒋介石又去母亲的坟墓祭拜，然后再到祠堂祭祖，走在路上，他不时朝路人点头微笑，看到儿时的玩伴，便留步跟别人打起招呼，并拱手祝福对方“新年大发”；遇到宗族的长辈时，蒋介石还特地取下礼帽向对方致敬、祝福。

▲蒋介石每次回故乡，一定会先去母亲王采玉的坟前祭拜。

当天，他甚至专门坐车到了宁波的蒋公祠祭祖；正月初一晚上，蒋介石又带着宋美龄一起到武岭学校礼堂看京剧演出，坐定后，戏班子的班主呈上了戏单，请蒋介石点戏，蒋介石迷信，接过戏单后合拢，让宋美龄用钢笔在封面随意画了一道杠，让班主按照在内页对称戏单上写着的那出戏演。

结果开场后，蒋介石才发现演的是《苏三起解》，或许是考虑到戏目“涉讼”不祥，十几分钟后，蒋介石就带着宋美龄离开了演出现场，而这也是蒋介石在大陆，看的最后一场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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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将大量时间用于过年事务和游山玩水，但是他仍然密切关注着，国内的最新形势。

早在下野前几天，蒋介石就指派蒋经国，带着总统府第三局局长俞济时、警卫组主任石祖德等一干人马，秘密前往故乡溪口镇架设了七部电台，以作指挥准备。

1949年1月30日，正月初二，在召见国民党要员黄少谷，并指令将国民党中央党部先迁到广州后，他感慨地说：

“本党非彻底改造，断不能从事复兴革命工作。”

送走黄少谷后，他特地来到溪口的武山庙求签。打小的时候，他就经常跟着母亲王采玉来这里拜神。但他求得的，却是一支“中下”签：“大意失荆州，关公走麦城”。

旁边的随从安慰他说：“信则有，不信则无。”

蒋介石马上回了一句：“不许乱讲。”

▲1949年初，蒋介石在家乡浙江奉化三隐潭下。

尽管名为下野，但他仍然紧密掌握着民国内外的党务、政务，以致名义上的代总统李宗仁被架空摆设：1949年1月31日、正月初三，当时的国防部次长林蔚从南京抵达溪口，向蒋介石请示军事安排；

正月初十（194年2月7日），刚刚在淮海战役中惨败的国军第十三兵团司令官李弥，也来到溪口向蒋介石汇报淮海战役的战况，同一天，阎锡山、张道藩、谷正纲也到溪口晋见了蒋介石。

在这个春节中的日记中，蒋介石原本写道：应“终身服务于党务，领导革命，而不再当政。”至少“亦须在野五年．奠定民众基层工作，再出而当政”。

然而，对权力的留恋，风云变幻的国内形势，使得他又到处遥控指挥，试图力挽狂澜，以作最后一搏，然而现实赋予他的，却冥冥中，应了他在故乡武山庙“关公走麦城”的求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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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感念至深，若有所悟。

1949年2月2日，正月初五。这一天，蒋经国在日记中写道：“天阴”。当天，蒋介石特地带着儿子蒋经国和孙子蒋孝文一起，从小路翻山越岭，一路步行兼坐轿去奉化县城，一路上，蒋介石不时向孙子讲讲一些神话故事，到了奉化县城后，向来尊奉传统文化和道统的蒋介石，先祭拜了孔庙，又转去救济院慰问，然后又特地到自己当年读书的奉化中学参观。

▲1949年上半年，蒋介石全家在溪口出游合影。

蒋经国的日记，为我们提供了蒋介石在大陆这个最后的春节，到处游山玩水的细节：

“2月5日（正月初八），天气晴朗，上午10时，携孝文侍父（蒋介石）游育王寺，12时在承恩堂前午餐，下午至天童寺，已过3时在御书亭小憩进茶，这是父亲（蒋介石）壮年时候常到的地方。傍晚6时半始由育王寺回寓。”

1949年2月6日（正月初九），蒋介石带着蒋经国、孙子蒋孝文在溪口爬山的间隙，还到了一户农户家吃烤番薯，对此，蒋经国在日记中，写了他和父亲蒋介石吃番薯的幸福感：

“深觉家乡风味，舌齿留甘也。”

▲1949年5月，解放军解放浙江溪口。

这一年，蒋介石已经63岁（虚岁），正月廿一（1949年2月18日）时，他特地带着宋美龄、蒋经国和儿媳蒋方良以及孙子们，前往距离溪口镇50里外的葛竹村，这里，是他当时已经去世的外公外婆的老家，当晚，他留宿于葛竹村。

蒋介石的表弟、武岭学校葛竹分校副校长（校长由蒋介石兼任）王良穆后来回忆说，蒋介石这次到葛竹村，只是待了十几个小时，但却五六次对他说了同一句话：

“良穆，你过几天到溪口来，我在家里等你。”

第二天，正月廿二（1949年2月19日）上午，蒋介石在临离开葛竹村时，又深情拉着王良穆的手说了同样的话，王良穆回忆说，他当时并未以为然，只是觉得蒋介石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客气过，一直到后来传来蒋介石去台湾的消息时，王良穆才幡然醒悟，蒋介石其实当时早有打算，是想带着表弟和亲人们一起去台湾，只是又不好直接明示。

冥冥之中的那个春节，或许早已注定，他和故乡此后的命运。

就此一别，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