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羽儿和姥爷的故事，也是一个岛、一条江和一座桥的故事，更是铭刻在马尾新城建设史上的一段地方记忆。

1980年，羽儿5岁，姥爷50岁……

　　“传说天上的郁琅宫阙，倒映在江中，化成了一个小岛，仿佛一块美玉嵌在闽江下游。这里终年吹拂着和风，绿野金浪起伏岛面，四周环绕着碧蓝无波的闽江水，岛中的‘白云山’高入云霄，它以神秘的美丽，让漂泊的渔民、迁居的陆民都渴望投入它的怀抱里，栖息在神话里的仙岛。”

　　这对外祖父孙女每到傍晚，都要来到这个渡口边，看看风景等等舅舅，盛夏的夕阳总是热情地挂在天边，江面也盈满了一片橙金红，渔民们划着小舟子，拉着细渔网，在江中吆喝着扑腾着，一片热闹过后，总有些赶趟儿的人先撑着小舟，载着虾儿蟹儿鱼儿先上岸来。舅舅也上岸了，带着几篓子的江里货，小羽儿蹦蹦跳跳绕着姥爷、舅舅，姥爷早就接过舅舅手里的一些散串的鱼鲜儿。

　　“舅舅，舅舅，姥爷今天看江时又哭了？” 羽儿虽小，但自小就寄养在姥爷的家，与姥爷很贴心，她知道姥爷一定有心事。舅舅瞅瞅天真的羽儿，又瞅瞅被岁月浸泡得提前驼背的父亲，眼睛酸涩涩地说：“小羽呀，姥爷是想姥姥了，是这片茫茫的江呀，隔开了我们和姥姥，那时小丫子你还没出生，也是这样的夏日，但不同的是那日恰逢大潮水期，天色弥沉，黑色的雾气早早地蒙在茫茫的江面，风刮得特别紧，不时伴着雨花，姥姥偏就那夜病危，我们岛的医疗条件有限，村医要求家属立即送姥姥到市区急救，我们爷俩望江苦叹……，而姥姥终因时间的耽搁，在送往市区急救的途中就咽气了，从此你的姥爷就常常独个儿临江偷偷着拭泪，叨念着如果江上有桥，兴许姥姥就不会那么早离开我们了。” 

　　从此，一个有翅膀的精灵——“桥”就深深地埋在了姥爷和小羽儿的心里……

　　2000年，羽儿25岁，姥爷70岁……

　　2000年羽儿第一次回国，飞机在长乐机场着陆，汽车沿着闽江畔的村镇驶过，车穿过一座江上大桥，桥面净宽约略11米，在羽儿依稀的印象里，通向自己的家乡是没有这座水泥大桥的，啥时江有“卧虹”？

　　姥爷见到了羽儿，欣喜万分，他伸出粗皱的手拉着久别的外孙女，“羽儿这是前年竣工的闽江南港岸上的大桥，这次你从长乐机场下来就是直接从那回来的，不像前以前出国还要从福州仓山城门绕过去折腾几小时才赶到机场，现在岛上人出行可是方便多了。外祖爷孙女俩一搀一扶走在曾经熟悉的沿江径上，但田路已变成了柏油马路，羽儿又忆起离别的那一幕。

　　1990年随着父母国外移民申请的落定，她出国离开了家乡，那年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15岁少女。姥爷却不愿跟随，他说这里有太多他舍不下的东西，他语重心长地对羽儿说：“羽儿啊，你虽是海岛渔家的闺女，但姥爷打心里却不希望你只守在这个岛上，姥爷希望你像名字‘羽’一样变成有翅膀的生灵，可以自由地飞翔。但是无论你到哪里都不要忘记家乡，也不要忘记将来能为家乡造福。”十年已过，羽儿牢牢记着姥爷的期待，在异国努力地学。

　　2012年，羽儿37岁，姥爷82岁……

　　2010年北港边大桥项目的启动，全岛沸腾了。80高龄的姥爷更是催着羽儿的舅舅挂越洋电话给外孙女，激动地绘形绘色说着，仿佛那久盼的北港大桥已蛟龙腾空。大洋的另一岸羽儿也听着心里热乎乎的。

　　也许是自小的“桥”的情结，羽儿义无反顾地选择路桥工程系，专业虽苦但她也绝不让须眉，在业内颇有赞誉，北港边大桥项目国际投标恰恰邀请她的团队参与企划，那年她如约归来，回到姥爷身边，也回到自己儿小等待舅舅捕鱼归来的北港渡口。晃眼几年，一程又一程走着，一趟又一趟往返，一事又一事做着，虽然项目接下以来，队员们没宿地忙腾着，累极了，但想到那个千年来岛民心底不敢奢望的“天桥”真在如此宽阔湍急的江面架起，而且是如此先进宏伟，羽儿真得醉了。北港新桥建好通行那日，羽儿本想让姥爷坐在自己车里沿途观赏新桥景观，但姥爷执意不肯，他让羽儿将车泊在桥头，桥头的阳光洒在他的满头银发上，虽然姥爷身形佝偻，拄着手杖，每一根指头都粗硬得好像弯不过来了，可是他见到主桥像笔直的长龙延展千米奔涌到对岸，桥面车道宽敞交叉，主塔高耸入云，桥两侧的装饰带摆满了怒放的花朵，中间一排排宣传杆新悬了鲜明的标语，阳光一朵一朵地落在姥爷的夹袄上，菊瓣似的笑容从姥爷满是皱纹的脸上慢慢绽放，露出空空的两个门牙缝口，显得无限幸福。

　　羽儿和姥爷久久站立在这闪翼着万丈光芒的“桥”头，仿佛见到了那个深埋在心里的有翅膀的精灵向他们招手。羽儿知道这里会世世代代流传一个美丽的传说：“很久以前天上的郁琅宫阙，倒映在江中，化成了一个小岛，仿佛一块美玉嵌在闽江下游。这里终年吹拂着和风，绿野金浪起伏岛面，四周环绕着碧蓝无波的闽江水，岛中的‘白云山’高入云霄，它以神秘的美丽，让漂泊的渔民、迁居的陆民都渴望投入它的怀抱里，栖息在神话里的仙岛。而这个仙岛在仙人的帮助下搭起了‘天虹’……”

　　如今这样的“桥”已一座座架起通行，如：马尾青州大桥（2000年）、鼓山大桥（2010年）、林浦大桥（2011年）、魁岐大桥（2011年）、琅岐闽江大桥（2013年），它们犹如绚烂的彩虹永远雄跨在江的两岸，永远不会再有岸的这头与岸的那头遗憾了。

谨以此文献给为新城建设付出光和热的人们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本文刊载于《海峡时报》，作者原琅岐中学语文教师）